三坤生
3.
早已忘记过了几个春秋，芽衣轻抚着黑檀木做的护栏，淡淡的檀木香顺入鼻孔，这老宅子换了两代主人，最后芽衣将它买了回来。芽衣回到同柚子一起睡过的房间，春日暖阳，正是人多的时候，芽衣从橱柜里拿出龙心玉穿上灰色内服外套褐色袍子，又戴上那值三百多金的琥珀玉雕金镯子，轻抚了一会儿，叹口气，锁门出发。
龙心玉是极为贵重的东西，被奉为神物，外人看见总是要有些麻烦的。至于柚子为什么会拿着这种东西，外人看见会说是神的眷顾，从谷口山神那里听到的是送给柚子的生日礼物。芽衣生于山林自然是见过这龙心玉，是她见过最美丽的玉，也是她认为最美的宝物。芽衣将它揣进怀里，不让外人看见，自然自己也不好看它是否会发光。
一路上不知吸引多少目光，但总有个毛孩子盯着自己看，盯着看不说，从南头一直跟到北头，芽衣转头要说她，那孩子便躲到一边的巷子里，甩也甩不掉，看着像是个穷野孩子。来到一座红砖瓦的老宅子前，扭头一看，那孩子不见了。
“你说的那孩子啊……听说是被老爷摔死了。”
宅子的人是这么说，但面露难色，总是回头看，皱着眉笑一笑把芽衣推出门外，留下一句话便急忙锁了门。
“别来这里打听这事，去十里外的酒楼问吧！”
十里……芽衣打算去集市逛一逛，晚上再去酒楼撞运气。那孩子又来了，芽衣在这附近转了将近三圈也没甩下这孩子，唯独靠近那红砖瓦的宅子时她不会来。由着这孩子，芽衣看了许多玩意，还有些雕刻品，部分长相很是不能让人接受，芽衣着实受不了，走两步打算离开这里，发现后面跟着的孩子很喜欢，没缘由的放慢了脚步。
终于晃晃悠悠逛到了晚上，芽衣问毛孩子酒楼在哪，发现这孩子头发有些发黄，那孩子发现芽衣在意，急忙捂住头不给她看，像是被吓到一样。可能是被当做异类了吧……芽衣揉揉她的脑袋，给了她三十钱，告诉她可以去宅子找自己玩，虽然孩子有话想说，但有事在身，无奈把她哄走了。
芽衣看着酒楼红火的样子，还有妓女来附近拉客的，皱了皱眉，跨进屋便被一群男人围住，还是有好心人解围不然怕是要被缠一晚上。看到一位衣着和红砖瓦宅子那里很像的人，芽衣靠过去，为人点了一瓶这里最好的酒，对方震惊地抬起头来，又看看面前的酒，这酒可值十金，吞了口唾沫，颤着声小声道。
“姑……姑娘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打听个事…”
…………
芽衣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酒楼的，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门口的，只知道自己好像眼前一片黑，看不见光……猛得咳了两下，看着手中微渗的血，终于还是跪倒在地上呜咽地哭起来。
“那孩子啊……不是被老爷摔死了，就是被她生母扔出来了，不是因为孩子犯了什么罪，是因为她是老爷和外人生的孩子，给夫人知道了。”
“姑娘你也别难受，说不定那孩子命大，活下来了。”
芽衣摸了摸，发现龙心玉不见了，心里一紧，怎么会不见的！芽衣愣在原地，发现白天那孩子又来了。
“你……不回家吗？”
那孩子只是摇摇头，笑着从身后拿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玉，两块发的光和芽衣看过的一样，她没有接过孩子递过来的玉，只是双腿向前挪了又挪，不怕把衣服蹭脏，不怕双腿划破，芽衣跪在孩子面前，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。
“来我家吗？……”
这孩子很活泼好动，芽衣就像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带孩子的奶妈一样，照顾她很累，却也开心，她总能变着法子哄自己，小小年纪就有一手好厨艺，真的不知道是谁照顾谁了。芽衣只听她有名无姓，便重新为她取名——蓝原柚子。
芽衣喜欢和她在一起，和以前一样亦或更甚于前，她不会主动去要求柚子做什么，她不擅表达，可柚子总会笑着把自己想要的拿来，把自己想听的话说给自己听，把自己带去清净又美好的林子中吹起熟悉的笛声。
久而久之，街上起了流言，芽衣决定把柚子带去自己前阵子请人在林中建好的木屋。
芽衣又做起了一开始的生意，没人知道她。但和从前一样，有个女孩会在最外围听她唱歌，会笑着告诉她唱的好听，还钻到人群最前面把自己攒下的零花钱掏出来小心地投进小船中，还会踩在那块老石头上望着自己，那个女孩还会跟着自己跑到下脚的地方，帮自己把小船带回去，从前为了把船带走总会麻烦林中的老爷爷，可现在爷爷不见了，却毫不意外多了一个女孩。
她们会到酒楼中一起喝酒，会到歌舞楼免费献唱引来无数欢呼，也不免被人缠一段时间，那女孩也会挺身为自己解围，甚至把人挡住让自己先跑。
柚子今年17，她好奇为何数年芽衣未曾变过一点。她识趣地不说出口，但憋在心里总归不好受，山神一定知道什么，打自搬来林中，自己不是跟着芽衣就是来山神庙找谷口山神玩，肯定不会拒绝回答，只是要找个机会着实是不易的。柚子瞅了眼柴火堆，不够了，抬头看眼太阳，时候也不早了，可芽衣怎么还没来，罢了，许是累了。自己也不是不能做，拎起地上的斧头，在腰上系好一捆绳，背上篮子悠哉悠哉出了门。
砍柴不是捡那些现成的，就是挑一些好砍又好烧的木头，砍一会歇一会，累是累，但想到也算给芽衣分担了，就一口气做到底，满满一大筐的柴火，省得总跑来砍了。
回家后仍是没什么动静，船和走前一样原封不动地漂在门前，今日有些闷热还没有风，柚子却觉得有些寒意，心里总有些不舒服，扔下手里的东西直奔芽衣的屋子。
“芽衣！”
柚子猛地推开门，却见到头发略显白色的芽衣，她走到芽衣面前伸手想看看她，手却被芽衣打开。
“别碰我！……我…………”
“芽衣，别怕……”
柚子跪到芽衣面前，哽咽了一下，笑着。
“这是我们的家，不用怕，芽衣。”
良久，芽衣放下手，微微抬起头同柚子对视，满脸倦色，完全不同于昨日，柚子一咬牙，站起身来让芽衣躺好，问了她想吃的，去了趟厨房又回来告诉芽衣出下门。
柚子不是因为没有食材，这不过是出门的借口，芽衣糊涂了，昨日刚买的食材，怎会不够呢……
柚子站在庙前，猛地捶了一下颤抖无力的双腿。
都来到这了！你害怕什么！
怕什么……怕自己会离开芽衣？怕不能再和芽衣在一起？怕不能再看芽衣一眼？怕回去后无法面对她？心里扑通乱跳，不管怎么都安静不下来。
来都来了！豁出去了！
柚子根本没想自己怎么走进庙里的，她只知道自己走得很艰难，也快哭出来了，可想起来那个晚上芽衣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表情，那绝对不是见到陌生人的表情！
“晴美……”这是柚子私下对山神的称呼。
“芽衣……是怎么了……”
微风拂过，柚子心生暖意等待着对方的回应，她也铁定会得到回应。
“你真的要听吗……？”
“是的，因为这是芽衣的事情，也是……我的事情”
“我先问一句，你喜欢她吗？”
“唔诶？！这，这是什么话！？”柚子慌了一下，又觉得对方没有开玩笑，定了定神，坚定的说了一句。
“我爱她。”
话音未落，狂风呼啸而过，伴着几声雷音，却不见有雨。柚子笑着又说了一遍，拿出不知何时变回原状的一整块龙心玉。
“我知道这肯定和我和芽衣有关系，所以，可以告诉我了吗，不，请马上告诉我！”
山神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，却没有说渡三生的事，但柚子却说。
“乾坤两生，一生一渡，能把我的一生，分给她吗？晴美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
几乎一模一样的话，但却又不一样。
“你不渡吗？”山神反问，是啊，我不为了再见一次芽衣而渡一生吗，为什么不渡呢？可渡了又怎样，反过来让芽衣担心自己吗……
“不渡，因为……晴美肯定会帮我找到芽衣的！我也会自己找到她的！”
像极了她刚开始说的————晴美，你要祝我能找到一个我最喜欢的人啊！
“真拿你没办法啊……柚子……”
第二天芽衣起床，发现自己变回了原样，她看着睡在身旁的柚子，笑着哭了。
“柚子……我爱你……”
对方好似装睡一般，猛地扭头凑到芽衣面前为人擦了泪。
“我也爱你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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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街还是校园，打算再写一个短篇，可以评论区留言。（黑街不是黑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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